1967年先父遠渡南太平洋的那魯島謀生,是從這碼頭出發,船航至澳洲布里斯本,然後轉乘軍機。那魯島是世界最小的國家,面積只有二十一平方公里,全島都是鳥糞堆積數千萬年形成的燐頁岩,在二十世紀初開始發掘,一直發掘了幾十年,直至徹底破壞為止。現在的那魯,成為澳洲關押南亞偷渡者的營地。這個小國位處於海洋的中心,任憑天大的本領,也無法偷渡。但在六、七十年代,卻有大批港、澳和南洋的工人,飄洋過海,在這個與世界隔絕的小島上營生。南太平洋每一個海島上,假如有工商業的活動,差不多肯定有華人的蹤跡,自生自滅。
從1968至71年間,每星期我總會乘坐電車,從筲箕灣一直至上環,來回近三小時,必經過太古碼頭。七十年代初,香港東區的發展全面開展,這些碼頭也給改建為住宅區了。
1992年,我到了澳門工作,曾經一段長時間,往來於沙田與澳門之間。每天早上在沙田第一城乘塔第二班開出直達上環 碼頭的公共汽車,途經東隧,逕出東區走廊,快捷非常。車上乘客無幾,與司機都稔熟,上車時互道晨安,心情很愉快。人與人之間善意相待,不管任何環境,都是很愉快。生活本來極為艱難,在香港尤其不容易,如果多一些體諒與開懷,自然好過一些。坐在第二層的第一行,車行在東區走廊,如驅奔馬;晨曦照射在迎面的太平山上,極有生氣。昔日的太古碼頭瞬間經過,雖然已經變成了住宅大廈,但往日碼頭的影子依然縈迴在心頭。
在九十年代中,一所學校訪問澳門大學,我亦參與接待。學校盛意推介教育的經驗和理念,非常專業,交流很成功。訪問的嘉賓不知道我就住在他們學校附近。同一天,來自廣州的教育界朋友,推薦經驗,強調蠟筆小新的教育意義,他大概不知道,澳門完全可以收看香港的電視。一面欣賞來自沙田和廣州的教育界朋友推薦寶貴的經驗,但心裡還是晨曦的那一道陽光。
世界原來並不大,當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變得自我中心的時候,便漸漸產生精神上的樊籬。在這個險惡的世情中,一枝小火柴的光影,已足沉醉於片刻的甜美。小小的精神家園,也許能讓疲憊的身軀稍息。浮沈於極度緊張的人海中,夜幕低垂,細看天上繁星點點,比照人生的困頓:浪濤中的木筏,在生死之間掙扎;如果還懷有第二根火柴,不知否劃出火花,在風浪中一看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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