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與華南師範大學中文系的韓湖初教授共遊漓江,湖初教授攝下這美麗的風景。湖初教授是廣西人,極有正義感。如此難得的風骨士,在文心雕龍研究領域無人不知,但社會卻未認識。
不認識的事何其多。要非生而知之,則必須透過學習與聞見,方能認識世界。人的生活範圍畢竟有限,切身的知識必須經 驗;此外的聞見之知,跟隨生活的步伐而增減。博聞,是開拓生活世界的首務。在有限的生命中推拓生命的限度,這是一種正面的生活態度。人的生命不可再二,與 其活在自我中心的精神樊籬,猶如廢窩囊般局促,不如廣開天門,不斷進步。心靈便是天門。天門一開,世界進來。人之所以知天而通天地,不外心念開通。自由的 真諦,必須徹底轉變負向的人生態度,方能領悟。
尊師重道,是廣開天門的關鍵。不要理會身旁的人如何如何,這些都是不相干於生命。要開拓自我,必須超越平庸,更無須 理會閑意見。別人只是順口說,不痛不癢;你卻在閑氣中死去活來,最後給扯下一切上達的原動力。如果生命如此,直是白活。「三人行,必有我師」、「無友不如 己者」,都指出在生活世界中向上一路。朋友是成長的重要輔助力量,何況師長!望道便知天地寬。天門開啟,則悟皇天后土的神聖與莊嚴。
1987年我在新亞研究所答辯碩士論文《禮經祝官與祝辭研究》,年少氣盛,自以為盡讀天下書,沉淪在自我中心的窩囊之中。不意王韶生教授輕描淡寫,悠然一問:
「國光,有沒有看鄭振鐸先生的《湯禱篇 》? 」
無言以對,不安良久。要非老師一言點醒,我此後便不會重視民國期間得來不易的學術成就;我也難以超越窩囊,而繼續自驕自傲。今神州大旱,非出一日,從來已久,於今為甚。為政臨人者,請一讀鄭先生的《湯禱篇》,也許知所自處。
錢賓四先生極緬懷故鄉,稱道水土之美、風俗之純。天人相與之際,必在生命最扎實處閃耀靈明。人生有根,一生是勁力。虛本弱植,必然自局窩囊,終身活於閑氣而莫知其所以,眼中看的,也盡是不濟,這便是迷失。
世之迷失也久矣!迷而知自反,困厄自知所應度。
王韶生教授49年前任華南師範大學中文系主任者也,戰後香港學術的樑柱,治學者不蔽天門,應知前賢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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