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路不簡單。成路而不踐踏青草,兩全其美,顯示十足的智慧。
人世的道路,更多的是在破壞。要不是毀人房舍,便是破壞山林,或剷滅良田,甚至毀滅川澤,鬼哭神號。伸延文明之路,更加不擇手段,以種種神聖的理由,殘害甚至毀滅不太熟悉的文化。美洲的古老文明便是如此蕩然無存。
人生所走的道路,難以脫離社會的規範。現代社會提供了生存的一切保證,生老病死都在其
中。沒有多少人可以披荊斬棘,在荒山野嶺獨自闖出生路。現代社會強調的創新,意義不在開闢新的道路。現在的道路網已經非常稠密,佔據了大量的土地。任何事
情的拓展,都有極限,過了限度,便會適得其反。開道是為了方便,過度了,反而迷路。如何進一步完善已有的道路,善加利用,反而有意想不到效果。
人生亦如是。知識與學問的邊緣,已經發展到耗盡一生精力也不能接觸到的地步,層層疊疊的
擴張,如高速公路的立交網,走錯了線,便無法回頭。知識面不斷擴張,與人生徹底疏離,無法充實人生,甚至令人望而卻步。對知識反感,甚至反智,傳道授業解
惑的神聖事業,淪為譏諷的對象。社會因反智而萎縮至弱智的水平,唯有陷入被動而可憐的原始本能狀態,在物慾深淵中浮沉。
香港曾經走過一段不平凡的路。在香港度過極不平凡的一生的牟宗三先生,晚年講學,曾經這樣說:
香港沒有民主制度,但香港有充分的自由,她通過行政,不是通過政黨政治來表現;通過治道,來表現西方的自由民主精神。中國以前有治道的自由,沒有政道的自由。充分自由就是你不必天天恐懼。資本家投資,也要充分自由,不能天天提心吊膽。
牟先生強調香港生活令人安心。一種能令每居民安心生活下去的社會,確不易求。古往今來各式各樣的學說主張,理應是為了改善人的生活,但各自執持,也為此而衝突,禍延至今,各自迷失。牟先生概括治道,不是粗率的意氣用事,在發揮《易》學生生不息的道理,這是中國學術的智慧。
心不能安,情緒浮躁,刻意抵制對手,時刻纏繞在怨恨網之中,伺機報復和打擊,試問如此驚惶狀態之下,如何從容?生活智慧從何而出?即使是最現代化的一級公路,也難以走下去,何況是在雨雪紛飛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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