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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代夾縫中成長,經歷過難以想像的艱辛歲月,見證了半世紀的風雲,進入過色彩絢爛的古代文化世界,遨遊過西方廣闊的思想天地,宇宙六合,俱在心靈重現宏偉的圖景。一生堅守的信念,源自內心深處:確信愛與自由,比一切重要。自由,是精神超越的必要條件。愛,不論愛人與被愛,生命才顯示色彩。沒有愛與自由,漆黑一片,生不如死。一生未能忘懷的,是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一生的摯愛,永遠埋在心底。一生追求的,是天上的雲彩。 Living in continuously changing times, I have been through a bitter period of life. I have seen the changes that went through in this century. I have entered into the magnificent world of Chinese Classic and Literature, and I have traveled through the plains of the West in my heart, this beauty is once again reborn. My principles that I bear in mind every moment comes from within my heart: the power of love and freedom are most important and towers over the other things in life. Freedom is state of mind which we all have to overcome. Love - no matter if you are being love or in love, the world seems much brighter, happier. Without love and freedom, life would be like blackness, living as though dead. One of life's most memorable moments was when I read Leo Tolstoy's War and Peace. The person I love most in this world would always be there, deep down in my heart. Chasing after those moments in life, is like chasing the clouds that drift across our skies.

2014年1月23日 星期四

透穿羅網----讀《朱東潤自傳》

一百一十年前,巴黎的地下鐵路網已經開通,不斷發展,四通八達,成為今天的狀態。到巴黎任何地區,均可透過地鐵抵達。如此保存了巴黎地面所有的建設,法國人也以此自豪。自豪的是他們能夠完整又妥善地保存祖先辛勤經營下來的城市。
地下鐵路是現代科技的產物,它承載整個城市的集體運輸任務,對社區的經濟建設,意義重大。如果以東方人眉精眼利的精打細算,必然難以相信古舊的城市,能讓位於現代的科技,讓地下鐵路永遠奔騰於路面之下。
坐在香榭麗道品嚐咖啡,欣賞的是街道上悠然的風情,與及峰矗入雲的額菲爾鐵塔。在地表下,卻是日夜隆隆不息的地下鐵 路。當中國的北方正發生驚天動地的義和團之亂,巴黎地鐵第一條線便隆重開幕了。第二條線路開通時,四川的清軍還在彈壓農民。在中國,只有蒸汽推動的粗笨蒸 汽拉頭。軍閥已經強佔了一半的機車,搬運官府財產,一箱箱拉到天津,運上外國的貨輪。中國的元氣,亦一箱箱輸洩淨盡。發展路面的鐵路交通,已經困難重重, 更不要說是城市的地下鐵路,及整個網絡建設了。
一百年之後至今,如果我們的判斷力沒有受到小兒麻痺症的影響,建設這些城市集體運輸系統,根本是政府的例行公事,實在難以令百姓興奮。若要求從中提昇出與文化傳統可以配合的風韻,更加是出奇的妄想。
一塊巴黎地鐵站贈送的抹眼鏡布,收藏了十多年。現在看來,路線沒有改變,巴黎已經定形。人與事都須時間定形,定形之後,始露風采。
越滯後的社會,越追求超越,顯示病態的焦慮。追求宏偉,要不失面子;車要新,站要大,售票員要美女,掛燈要極豪華。全為了刻意比人強。
這是一種人格缺憾的精神病。精神病是一個很大的思想題目,法國思想家福柯為此提出對世俗、政治與政治符號所帶動的違 反人性的壓制行為。蘇聯時代建設大量精神病院,是為了遏止異見分子。透過這些不仁的設備,枯萎具有獨立思考的人的靈魂。但是專制獨裁的政治試驗體制,終於 徹底崩潰了。理性聚集,光輝的無窮力量,猶如強力的激光射線,穿透厚厚的精神甲殼,穿透厚厚的雲層,上通天神宙斯的大盾。宙斯於是派遣女兒雅典娜,如鷹隼 般盤旋。天上人間,抵破一道又一道的思想壁壘,世界通起來了。二十一世紀是世界互通的時代。
大城市大抵有地下鐵路貫通。我們整個生活秩序,都離不開地下鐵路的通塞。在地底下也足以通塞我們的生活,則在我們心 中,是否也有一條精神的通道,打通我們和周圍相關人之間的精神世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相體諒,互相支持。則一百五十年前所強調的階級壓迫與階級鬥 爭,便只屬夢囈一場!因為馬克斯根本未坐過地下鐵路。
朱東潤先生曾在二十世紀初留學英國,生活雖然艱苦,但也坐過倫敦的地下鐵。在中國這是不可能有的。有過乘坐歐洲地下鐵四通八達的經驗,讚歎過市民循規蹈矩的文明禮貌。朱先生深刻理解到現代文明的必然。
朱先生於自傳中反覆強調自己擁有比其他人高明的文字表達技巧,這套技巧並非來自正規的教育,而是受教於唐文治先生。朱東潤先生一生沾沾自喜的,便是承繼了唐先生的古文筆法。
唐文治先生擅長古文,展示聖賢的精神。他的《國文經緯貫通大義》,造就出一代傳記學者朱東潤先生的啟蒙著作,百年來 受忽略。至今為止,只有台北文史哲出版社翻印過一版。錢鍾書先生的高足王水照教授,校印一版。知之者寥寥,言之者寞寞。一偏之解,便欲跨凌前修之慧果,輕 浮不自量,較動物園之猴子還不如,何足道哉!
自傳是朱東潤先生1976年初成書,處於人生最低迷的時刻,已經到了八十一歲的年紀,面對著不可知的命運,依然奮勇前進,一鼓作氣,在人生僅餘的歲月,寫下了《陳子龍及其時代》。
陳寅恪先生在人生最痛苦的時刻,寫《柳如是別傳》。這兩部書,寫的是同一對知心相戀的情人。這一對年輕人的真樸感情世界,點燃了陳寅恪和朱東潤的精神藥引。陳先生瞎了,其心不死;朱東潤先生內子去了,深情尚在。兩位大師一下子拼發出原爆的炫目光暈,這就是學術的勁力。
有情有義,學術方能見勁力;趨炎附勢,口不對心,只是文案上蠕動的肉蟲而已,何足道哉!
去年夏天,在澳門與陳尚君教授面敘,談及唐文治先生。尚君教授是朱先生的門人,直言無諱,不從朱東潤先生的建議,認 為唐文治先生不是「搞文學」的,在中國現代文學家傳記不予收錄。我極疑惑,《國文經緯貫通大義》有沒有人翻過。「搞文學」或者「搞甚麼」,都是大陸、港、 台流行的潮語。「搞」,是搞拌、搞作的意思,是擂棍的動作。
學者不是學棍,根本不應該擂棍。擂棍的是學棍,學棍只懂擂棍。因此,在學棍充斥的時代,以至於今日,有志於學問之士,還要忍讓、退避,免為學棍所傷。「文學」是情義的世界,情義也可以搞,則甚麼也可以搞了。
「搞」,不斷混化,和稀泥,全變成混醬,再沒有面目可言。三日不讀書,已經面目可厭。混化了,大家高興一場。於是學術不必講累積,更無所謂定形,風采則完全是笑話。

原發表時間 2009-06-07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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