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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11.赤柱卜公碼頭 |
斯天、斯地、斯山、斯水、斯民、斯土、斯神、斯靈、斯人、斯物、斯情、斯境、斯理、斯
語、斯心、斯行，一言以概之，謂之「斯文」，此皆本源於大道，所以稱為道之文。「斯文」必見「斯道」，無道必無文。無道是歷史的真實相，自然無見明道之
文。生於斯，長於斯，聚國族於斯，開揚大道於斯；於斯生生不息，文方得如其人；飽滿的生命力，如冬日的陽光，活化人心。
「故」有故然。孟子謂「苟求其故，雖千日可至」。「故」字從手撲，義取奮力。字雖形聲，
亦可彷彿大意。若求的意，則專指故書。三代祝史是文字的支配者，視文字如聖神，非如不肖的後人隨便戲弄文字。故三代的文能夠傳斯道，後世失心而假斯文，文
字成為作惡的工具。文字淪為工具，與刀鋸鼎鑊同科，足以為殺人的凶器。
1999年12月，我邀請陳香梅到澳門大學中文學院公開演說生平，她的朋友聞風，以豪華
轎車在港澳碼頭相迎；我用的是大學的平民韓國小汽車。陳女士甫出碼頭，先打發她的朋友，然後很得體的轉回來，五人擠進這輛小汽車，直達大學圖書館；有情有
義，幗巾不讓鬚眉。她講到經常收到匿名信，說「這種手段殺人不見血，世間的卑鄙無恥，莫甚於此。」言下不勝憤恨，我聽過後，木然無動容，這些事根本不值得
耗心神。因為在這兩個月內，我在辦公室便收到超過十封匿名信，以不同方式掩飾身份，目的都是置對手於死地。惡劣的情況，不是常理可推測，此謂之失常。文字
工具化，足以墮落到如斯的地步。
三代視文字如生命，斯天、斯地、斯人、斯命都因神聖的文字而活化、而融通、而明朗。三代
的故書，即後人所說的《六經》，流露的是能夠強化文化生命力的神采，鼓舞天下。此《易傳》所以說「鼓天下之動者存乎辭」。孟子說讀故書，便不會猶豫來日，
因為記取了先聖賢高超的智慧，便非常清晰生活的目標。
孔子訓勉門弟子「溫故而知新」。過去聖賢的心事，你當下能用心讀出來，化成生命的動力，
不為一時的火激而虎頭蛇尾，卻深植內心而動能源源不絕，如人身血氣的流動，如此讀書，是為「溫」。保暖，亙非易事。恆溫，是聖哲的境界。到了冬天，便曉得
恆溫的重要性，這是生命的真實體會。
孔子重視文字，以之教人，以開導智慧，取譬於生活平常事，這便是啟發。門弟子自知努力，
不斷進步，邁向光明洞達的人生聖境。生命如朝陽，初透雲端，開朗無比，心靈一新，盡去污垢。方此之時，「知」是真知，「行」是真行。知、行是一，溫故即知
新，一身便是高超的智慧，垂範人世，鼓舞自新的精神。此「新」原不離「親」義。親身體會的新，並非空自標榜，而是生生不息的上進氣力。自新成為生命的常
態，是為常新，這便是斯文的寄望。
在赤柱的卜公碼頭，看到久違的漁父，想起他曾經喘喘吐氣道：「何故至於斯？」怎麼一幌，便過了二千年。今年姑且在電腦博客上記下。如果一刻停電或堵線，電腦也無濟於事，則留給下二千年後的人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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