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與及礦物質組成人，但相同份量的礦物質加入水，也不能稱這桶混物變成人。桌子可以用木製，木是桌子的構成物質；也 可以用玻璃或其他物料砌合，不必一定是木頭。但不管是甚麼的質料，都必須要有製造者、製造者的意念、製造者的技藝、製造者的需要，沒有這些條件，便不足以 成形。物質不變說明了成形的形，卻無法說明形之所以成。生命有賴水以成形，但水不足以盡生命之所以成。
世界對我們有意義，因為經過我們的智慧與辛勞，化腐朽為神奇。同樣是一堆沙石，不同的文化，砌建不同風格的城市、道 路與房屋。成形的過程，是為變。物資不經過變，只是一推推的東西，各自存在。世界不成其為世界。在人類的世界，沒有改變物質的自覺與努力，意義不可能實 現。因為變，才可能出現今天絢麗多采的文明。
爭論唯物與唯心，與爭論母雞和雞蛋孰先孰後的問題，都是戲論。爭先恐後，爭第一，猶如幼童玩耍樂。可是，世界無數的生命，塗炭於神經衰弱病患者的戲論。物質不變亦無異於戲論，和我們的生命何干？科學的定理與真理是兩回事，相干的是生存的意義。
人離棄了自己，只有物化。物化了的人生，千人一面，陳腔濫調，不復見個人特殊的氣質。物質掩埋氣質，再難以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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