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時節,萬木皆新。水潤大地,方茂農牧。衣食大源,在天之灑雨。珠三角生態毀壞,而時雨不失,實天之鍾厚!世間無 雨而貧困的地區多的是,而得天獨厚,豈非天意?或者天之欲存斯文,令斯文不是墜?苟非斯文,天其雨乎?又或天示公道,無論甘苦的果子,都有機會成就自我? 人有情而天有時,會心有道,行而自足,何待陳說?氣節是王道的大端,準確如此,未以群萌之懞懞而紊亂。時氣未爽,則王道肯定未墜。此天之厚華夏。厚華夏所 以成花實。華者花也。穀雨之後,有容有實,大育群生,故稱為夏。夏,大也。
王道成就天功,經天緯地,其學在君子,是稱經學;其義在政治,則說經世。行則天下平,不行則傳諸文獻,猶如沙漠的種子,待雨而抽芽。
百五十年前,英軍亂廣州。陳澧期盼經世,志未行而禍變極致。慘澹經營的粵秀山學海堂毀於兵火,雖欲講學,亦不可得。年過耳順,避難沙洲,作《學思錄》,欲書王道興廢的歷史蹤跡,以盼來者。《學思錄》者,即後人通稱的《東塾讀書記》。
新出版的《陳澧集》,號稱盡錄今存文獻之所見。在澳門的市中心,展讀百年前陳澧的心跡,難免悲涼之感。穀雨時節,每 點雨水,都帶來新的希望。陳澧所未能完成的探索,也因為其精神的滋潤,給後來者無盡的啟發,像雨水帶來的生機,不必一定能成就廣廈巨木,但能夠草木皆實, 不論甘苦,已經非常有意義了。
綜觀經學的歷史,無異於通觀王道的興廢過程,這不是文獻的學問,而在乎歷史與時代之中如何自處,更在乎為當下和後世有所貢獻,襄助天道而成就天功。因此,寫一部經學史,不但是經學文獻的發展歷史,也是經世精神的心靈歷史。心靈顯示了力量,文獻方才顯示意義。
去年,台北中央研究院編訂了《李源澄著作集》,復原了失落數十年的經學著作,學術的功勞極偉。李源澄先生重視師道, 論述過程中,申說其老師蒙文通的學說和主張,不遺餘力,顯示了經學授受的高尚情操:尊重師說,尊重學術,尊重真理。天道雖然不能一言而盡,但公道可言。吳 宓在日記裡面提到李源澄的稟性、學問與經歷,吳宓的日記出版之後,李源澄的著作也受到全面的正視和整理,也還了歷史的一個公道。但李源澄尊重師說,卻遺漏 嶺南大儒陳澧的經學史論述,與及江南大儒唐文治的經學大義觀念,便顯得有點侷促。穀雨之後,是卉木成長之時,不論質性如何,俱得成就,所以稱為大。日後更 需要顯示兼容並蓄的大氣象、大氣魄。陳澧在他的著作中,時刻叮嚀後學,超越門戶之見。
圖片背景的樓房,有古舊的門戶,有現代的玻璃幕牆,不管外面如何風風雨雨,都緊緊的關閉著,氣流難得通暢。今天的學術精神,不見得比陳澧精彩。蒼涼的感覺,源自於世間陰森的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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