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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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代夾縫中成長,經歷過難以想像的艱辛歲月,見證了半世紀的風雲,進入過色彩絢爛的古代文化世界,遨遊過西方廣闊的思想天地,宇宙六合,俱在心靈重現宏偉的圖景。一生堅守的信念,源自內心深處:確信愛與自由,比一切重要。自由,是精神超越的必要條件。愛,不論愛人與被愛,生命才顯示色彩。沒有愛與自由,漆黑一片,生不如死。一生未能忘懷的,是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一生的摯愛,永遠埋在心底。一生追求的,是天上的雲彩。 Living in continuously changing times, I have been through a bitter period of life. I have seen the changes that went through in this century. I have entered into the magnificent world of Chinese Classic and Literature, and I have traveled through the plains of the West in my heart, this beauty is once again reborn. My principles that I bear in mind every moment comes from within my heart: the power of love and freedom are most important and towers over the other things in life. Freedom is state of mind which we all have to overcome. Love - no matter if you are being love or in love, the world seems much brighter, happier. Without love and freedom, life would be like blackness, living as though dead. One of life's most memorable moments was when I read Leo Tolstoy's War and Peace. The person I love most in this world would always be there, deep down in my heart. Chasing after those moments in life, is like chasing the clouds that drift across our skies.

2014年1月22日 星期三

良知的平台

*照片轉載於網絡

圖片中間,小丘上的建築群,是一百五十年前英軍建立的海軍醫院,日本佔領香港的時代,則是日軍醫院。1945年,英國搶先進入維多利亞港 ,宣示香港的擁有權,破壞了中國政府接收香港的計劃,這所醫院見證了香港發展的重要時刻。今天仍然屹立和發展。戰後一段時間,專門治理肺癆等影響社會生存的大病,之後轉型成為全科普通醫院。這是在市中心區最古老的醫院,它的中心是從歷史中而來,不單是指地理的位置。
律敦治醫院是公立醫院,收費廉宜,屬於政府提供給市民福利性的服務。裡面部門完整,運作有效,員工服務態度極為優良,醫務人員亦極專業,對待病人,態度友善溫和。儘管每天絡繹不絕送來的不同類型病人,向急症室求診的,更隨時湧現人潮,門診更是人山人海。但一切均疏導 得井井有條,職員各歸其位,病人各得其治,效率之高,極為難得。身處香港中心的醫院,理應顯示香港的特長。律敦治醫院可以說代表了香港優秀的一面。
律敦治醫院有兩面進口,南門直接出灣仔街市,經一條一丈長的狹巷,便出到春明街。這裡擺買的鮮肉、鮮果或生活用品,價錢稱得上最便宜。沿春明街走落洛克道,電車路經過,香港一切傳統的生活,都集中在這裡:有舊式的茶居,新式的粥店,至於其他數得出名目的食店,全部集中 在這個區域。最強大的黑社會組織,都在這裡。灣仔便是這樣,好的好到徹底,壞的亦壞到徹底。這是一個微縮了的香港社會,兩大極端在角力,角力過程中有很多 衍生品,令大家很歡樂、很悠閒,就像Twins、容祖兒之類,是意想不到的副產品。越混濁,越有生活的氣息,亦更有挑戰。
律敦治醫院介乎這兩個極端之間,因為它是一所愛心的平台:不管白的、黑的,被抬進醫院,醫護人員對你都一體看待,盡 力營救,細心護理。不會因為腰纏萬貫而得到特殊照顧,亦不會因為你是飲酒、鬧事、濫藥的憤世青年而放棄。送進來,醫務人員根據專業的判斷而救治,不會過問 你的財產、你的身世、你的政治主張,這是專業精神。因為這種專業精神,承傳了一百多年,根深蒂固,於是令醫院成為良心與良知釋放的平台,化解了白道、黑 道、善類、醜類之間種種交纏不清的仇仇怨怨。無論你如何兇惡,如何手起刀落,死喪數十,猶如古代的項羽一樣。你病倒了,年輕的護士為你清潔身體、照料你的 起居飲食,不向你收取任何酬勞,你更不必說任何多餘的道謝的說話。在這個時刻,如果也不良心發現,對人間仍不表示一點點的好意,那我主張你自己發配到赤柱監獄隔離一生,因為你再沒有資格稱之為人。
九九年我中風,住在這所醫院,獲得極良好的照顧。自九二年後,我到澳門生活,已經沒有向香港政府繳納薪俸稅了。醫院待我如常人,每次診治、試藥,都十分嚴謹。我試了一種新藥,可以迅速溶解血管中的血板凝塊,防止發生第二次中風,如果出現第二次中風,必死無疑。這種針藥 很昂貴,試在我的身上,我也有點歉意,因為多年都沒有交香港的稅,現在白用納稅人的公帑來醫治自己的病,的確有點過意不去。
中風不是好玩的事,四十三歲中風,實在有點不甘心。這一年,剛為澳門大學啟動了附屬學校,葡文的譯名極怪誕,我堅持 用大中華地區最流行的稱呼,命名這所學校為「澳門大學附屬學校」。假如說這所學校與澳大無關,要不是無知,便是無恥。這所校舍,千瘡百孔,建築材料全部偷工減料,但剛好在回歸時節,政治的敏感時刻,奸商每每利用與大陸的商貿關係,恐嚇本地社區,不太願意正視這些可能比四川豆腐渣學校更豆腐渣的工程。如果你 見到「澳大附屬學校」又有「澳大附屬應用學校」兩個名稱,並不奇怪,因為後來者唯命是從,用古人的說話,稱之為點頭蟲。葡文有這個意思,於是便翻譯為「澳門大學附屬應用學校」。但在漢語完全不自然。名不正,言不順。這是我離開教育學院之後,暗地裡出現的名字,現在看到,也覺得有點亂。大學接收這所學校,未經過嚴格的驗收,一切草草進行,內部隨即又爭奪校長的職位,爭奪得很厲害,各自煽透是非,互揭過去的醜事,恍如現在美國總統選舉的行徑一樣,但表現形式當 然是鄙陋很多。
這所學校原本在千瘡百孔的基礎上建立,僥倖的是在李寶田全心全意全力投入學校的管理與運作,不時與我商量解決重大問題的方式。英文和音樂是這所學校的靈魂,一開始便強調這兩條支柱,又因為有澳門大學是個金漆招牌,澳門大學的學生在裡面教學和工作,種種原因,令到開校立刻聲名大噪。在一段很短的時間裡,成為全澳門有數的名校。
不過,我自從入院之後,已經完全不理會附屬學校的運作,至今已經八年;但我相信有一個好的開始,發展的腳步儘管未必 順利,或者根本偏離了原來兩大支柱的構想,但內部為了機構的生存,亦必然向好的角度發展下去。我僅希望,這所學校可以成為社會的一個良知與理性的平台,與 律敦治醫院同樣產生一種純化戾氣的作用。
中風之後,右身完全癱瘓。在醫院的病床上,護士監管大小便,非常不習慣。在一個中午,我企圖落床,在旁邊的面盆解 決,想不到一下床,我便倒下。昔日我一翻便可以站起來,現在竟然攤在地上,只能夠以左手左腳拉動身體或爬行,連跪也跪不起來,一跪就立刻倒下了。倒下的時 候,完全不能控制,接下又滾開了。滾開床邊,有點心急,因為未經護士的批準,是我私下下床,我心裡沒有恐懼,只是深怕當值的護士會遭到上級的責罵,甚至失 去這份職位。於是我再爬,當我用左手撐起左邊身的時候,身體又翻了一翻,又滾得再遠些,滾到另一張病床之下,爬不出來。過去對我來說,兩三下手勢,已經可以跳出來,現在怎麼也爬不出,反而身體向右邊旋轉,轉到再另一張病床,終於給當值護士發覺,護士驚惶失措,立刻召集一批護理人員,把我抬回床上。再仔細檢查身體各部分,看看有沒有跌傷。當時我唯一可以向他們說的是對不起,但是我的口已經歪了,舌頭已經僵化了,心裡想說的「對不起」三個字,發出來的是另一種 很難聽的吖吖聲。
如果這個時候,我萬念俱灰,可以一死。不過沒有。

原發表時間 2008-11-02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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